專訪準·馬寇爾: 願為台灣音樂做出貢獻 | 文化经纬 | DW | 26.03.20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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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

專訪準·馬寇爾: 願為台灣音樂做出貢獻

台灣國家交響樂團(NSO)的音樂總監準·馬寇爾來自德國,但他對台灣音樂發展抱有強烈使命感。準·馬寇爾向DW講述了他與台灣的淵源和對台灣音樂的看法。

台灣國家交響樂團(NSO)的音樂總監準·馬寇爾

台灣國家交響樂團(NSO)的音樂總監準·馬寇爾

(德國之聲中文網) 64歲的德國指揮家準·馬寇爾 (Jun Märkl)是台灣國家交響樂團(NSO)音樂總監,對台灣音樂發展有強烈使命感,希望帶領台灣音樂站上世界舞台。在DW的專訪中準·馬寇爾談到他決定來台灣的理由、對台灣音樂的看法以及他將如何帶領台灣音樂進入國際樂壇。 

德國之聲: 您為何決定來台灣帶領台灣國家交響樂團(NSO)

準·馬寇爾: 多年前我就開始和NSO合作。首先以客座指揮的身分負責幾個演奏會,之後接下藝術顧問的職位。在這個職位上我為樂團提供建議,並且協助完成幾項計畫。與此同時,我還擔任馬來西亞愛樂樂團的音樂總監。馬來西亞樂團後來因故解散,團員們紛紛去職,我也離開那個職務,因而有足夠的時間留給台灣,加上我向來對台灣非常感興趣,所以欣然接受了NSO的邀請。 

德國之聲: 據悉您和台灣的淵源開始的很早。您17歲時就曾造訪過台灣,對嗎? 

準·馬寇爾: 1979年當我還是音樂系學生時,第一次到亞洲旅行。由於我對日本和中華文化特別感興趣,所以在我得知著名的故宮博物院坐落在台北時,便特別來了趟台灣,這次旅行讓我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。 

準·馬寇爾: 音樂有時可以打開政治打不開的門

準·馬寇爾: 音樂有時可以打開政治打不開的門

德國之聲: 您目前主要任務是什麼? 您將如何帶領NSO? 

準·馬寇爾: 作為樂團音樂總監我的首要任務是提升樂團的水準。第二項任務則是給樂團描繪出一個遠景。因為我希望樂團能和台灣文化傳統緊密結合,所以我急切的想認識台灣,包括歷史、文化、自然、人民、經濟等所有會影響台灣的重要因素。為了瞭解台灣,我幾乎踏遍台灣的每一個角落。旅途中的見聞和經驗提供了我重要的背景資料,使我更好的規畫了我的藍圖。交響樂團原本是歐洲文化的產物。在引進這樣的外國文化到台灣或亞洲其他地方時,最好讓他和當地文化結合,這樣才更有意義。事實上有一些元素很合適作為異文化之間的連結點,比如大自然。這一季我們做了很多和大自然相關的音樂,而大自然在台灣的歷史上扮演著無與倫比的重要角色。舉凡大海、颱風、地震、火山、水、土地和空氣等等,這些元素對音樂的產生都有極大的影響。另外,我經常鼓勵台灣作曲家,在處理大自然元素時,一定要從台灣的角度出發,善用交響樂團這項工具來發出屬於台灣自己的聲音。 

德國之聲: 您將如何協助台灣音樂家發展出自己的音樂? 

準·馬寇爾: 我們必須演奏出高水準的音樂,這是大家對我們的基本要求;但更重要的是,這些音樂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。我不是本地人,我從外面來,當我看到或聽到某些元素可能會引起人們共鳴時,我就會提出我的看法和建議。做為一個樂團,我們必須找到屬於自己的特質。我認為樂團應該扮演「智庫(Denkfabrik)」的角色,進行調查、分析研究與研發策略,來實現我們的想法。

準·馬寇爾認為,台灣不需要像維也納愛樂或柏林愛樂,而要演奏出自己的聲音(圖為柏林愛樂音樂廳)

準·馬寇爾認為,台灣不需要像維也納愛樂或柏林愛樂,而要演奏出自己的聲音(圖為柏林愛樂音樂廳)

 

德國之聲: 在您這麼多年來和台灣人一起工作後,您對台灣音樂家有什麼看法? 

準·馬寇爾: 台灣音樂家思想比較自由開放;在某些國家裏,傳統的延續顯得特別重要;傳統告訴人們要這麼做,要那麼做,因為這裡的人百年來都是這麼做,所以要跟著做,不要去違反傳統。在台灣顯然沒有這樣的傳統,大家都有勇氣而且樂於接受新的挑戰,也使得大家可以更快找出台灣最特別、最自我的聲音。我們不想演奏出像維也納愛樂或柏林愛樂一模一樣的音樂,而是要演奏出自己的聲音、自己的風格。在這方面我也許可以提供協助。我會告訴正在摸索階段的音樂家,這樣很好,這樣可能不太好,你究竟想要往哪裡去,你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麼。我可以給出一個框架,讓台灣音樂家和藝術家在裡頭舒適的盡情發揮,我也可以為我們的音樂搭起一座通往其他藝術形式的橋樑。我喜歡結合不同領域的藝術家,如舞蹈家、聲樂家、合唱團、攝影作家、舞台設計專家,一起做跨領域的交流和創作。我會告訴他們那些元素可能比較適合美國,那些比較適合日本。這樣的討論和腦力激盪甚至有助於釐清「我們到底是誰」的疑問。 

德國之聲: 台灣在音樂方面有那些特點令人驚豔?  

準·馬寇爾: 對我而言台灣除了多元開放之外,在音樂方面最令人鼓舞的是: 台灣人對古典音樂的喜愛超乎我的想像。另一個令人感動的是,很多觀眾都非常年輕。這種現象在美國和歐洲已經看不到,那裡的古典音樂迷多半已經年邁。我還發現,古典音樂在台灣已經成功地落地生政府幫忙蓋了許多一流的音樂廳、劇場。許多個人和團體對藝術的努力和付出,著實令人讚佩。還有一個睥睨全球的台灣特色是「多樣性」。台灣有很多原住民族,他們沒有受到壓迫,甚至受到政府多方的照顧和支持。這些原住民族提供了各式各樣的想法,其中或許還包括可以解決未來問題的可能性。這使得台灣文化更豐富、更精采。台灣人的另一大特色是: 他們有能力在各種困境中脫身,轉危為安。他們非常靈活、有彈性。我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,因為他們如果不夠機靈、缺乏應變能力,他們可能無法存活。基於這樣的特質,台灣人可以勇敢的邁向未來。 

德國之聲: 請問樂團近期有什麼計畫? 

準·馬寇爾: 我們即將展開巡演,今年去美國、日本,明年去歐洲。為了證明我們的樂團有一定的水準,我們必須和其他優秀的樂團同台競技。只有在我們通過競技之後還屹立不搖,聽眾才會認真地聆聽我們的音樂,因為他們已經驗證過我們是一流的樂團。因此,巡演是必要的,同時也可藉此輸出所謂的「台灣之音」。其實我們就像「大使(Botschafter)一樣,企圖打開每一緊閉的門。音樂有時可以打開政治打不開的門。我們可以透過音樂建立友誼,維繫友誼。這些都是我們樂團重要的使命。 

準·馬寇爾: 台灣音樂家應該善用交響樂團這項工具來發出屬於台灣自己的聲音

準·馬寇爾: 台灣音樂家應該善用交響樂團這項工具來發出屬於台灣自己的聲音

德國之聲: 那麼到底什麼是台灣音樂? 

準·馬寇爾: 台灣有很多原住民族,有各自的音樂,比如布農族的音樂,大家一聽到就知道這是布農族的音樂。台灣還有客家音樂、京戲、歌仔戲,每一項音樂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。還有西方古典音樂,經常以不同形式來呈現,比如歌劇、室內樂、演奏會、獨唱會等。最有趣的是這些音樂和藝術經常相互影響、融合,再以不同的面貌表現出來。比如台灣作曲家創作的古典音樂,一定會有不同的元素在其中。來自不同的族群就會有不同的特質。我們即將去美國的華盛頓、紐約和芝加哥表演,其中我們會演奏兩位台灣女作曲家的創作。這兩項作品各具特色,一個有很強烈的客家色彩,另一首比較西方,但也有些不同,也許我們可以稱它是比較「哲學」的音樂。 

另一方面,我相信台灣其他的樂團一定也會相互學習,擷取靈感和經驗。前國家表演藝術中心董事長朱宗慶先生在他的打擊樂中,融入很多不同的音樂形式和內涵,他的音樂是非常傑出的西方音樂和其他音樂的融合體。很有創造力、也非常適合台灣、而且可以在台灣流行。我們其實也做相似的工作,比如我們有一個很大的計劃,預備和許多不同的藝術團體合作,我們希望在合作融合的過程中,產生新的可能性和方向。而這個新的產品希望可以受到普遍的認同。日本已經經歷過類似的過程。台灣人不用沮喪,其實日本人接觸西方古典音樂比台灣人早了約150年,我們的樂團只30歷史,我們需要時間去建構我們自己的音樂文化,我相信台灣已經意識到它的重要性,而且已經走在這個道路上。我不能規範台灣音樂應該如何發展,但是我可以提供經驗和建議,和大家一起找出最適合台灣的音樂。我想台灣人不需要像日本人花150年達到目前的程度。台灣人因為思想自由開放、想像力豐富,我們一定可以更快到達目的地。另外,台灣只有2300萬人口,人口不太多,所以我們必須很仔細小心的發掘每一個有天分的音樂家,用心培養他們。因此我成立了NSO國家青年交響樂團,來訓練每一個有天分的音樂青年。通往成功的道路並不平坦的,路上充滿荊棘和挑戰。但是我知道台灣人已經知道這一點。 

德國之聲: 您剛剛提到台灣人的勇敢,我不禁想請教您一個和音樂無關的問題: 目前兩岸局勢緊張,台海上空戰雲密布,您不擔心自身的安危嗎? 

準·馬寇爾: 我對緊張的局勢當然感到憂心,但我不會跑掉。我既然接受了這裡的工作,我就會和我的同事一起完成我們的使命。如果局勢真的變得很糟糕,我就更要和我的同事站在一起。我最重要的考慮是: 我這裡的工作是否有意義? 是否有收穫? 這裡的人是否希望我繼續服務?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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